每种文化都有自己独特的传承方式,例如文字、图像、音乐等,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则是以壁画的形式得以保存。壁画见证了佛教文化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,以及它的形成、繁荣和衰落,而当时佛教文化脉络至今依然清晰可见。因为不是研究者,记者也只能泛泛地走一遭。
洞窟的街市
洞窟是文化流传和保存的一种独特方式,吐鲁番的柏孜克里克千佛洞是中国乃至世界闻名的佛教洞窟。
通往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只有一条窄窄的、铺设还算平整的路,路边巍峨耸立着的,就是火焰山了。在路与山之间的河沟里,偶尔会架起一座不知通向何方的桥。天空有些昏黄,风从远方穿越而来,仿佛要下雨了一般。
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凿刻在吐鲁番木头沟的悬崖上,凡观光处都用铁栏杆围合起来,防止有人掉下几米深的河沟里去。大门左边有几只骆驼孤傲地站着,不停地反刍。
到洞窟的路都是挖出来的,仅能并排容下两个人。
在尚未正式进入到洞窟的世界前,先有几个小型的裸窟立在土坳上,到近处再看,只是在山崖上挖掘出的两个壁龛,里面什么也没有。但它们像是引子,即将引领人们进入一个洞窟的“街市”。
下到与洞窟平行的地面上才发现,窟群占用的面积的确不小,呈一个弧度不大的扇形,像一个小型庭院,有砖筑的半米高的院墙。洞窟前铺着地砖,河沟下面是一块平整的土地,种着吐鲁番的“名片”——葡萄!一间小房屋坐落在葡萄架旁,那是守护员的“家”。
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窟群分三层修建,目前可参观的是最低的一层。
远远望去,一个个洞窟像人们曾经生活过的窑洞,张着口,等待人们进去探寻,给人一种神秘的庄重感。
每座洞窟都被标上了序号,以便研究和考古之用。一路走过去,门挨着门,古旧的感觉让人仿佛进入了古玩市场。
直到真正进入洞窟之后才能发现,在黄土修建的朴素外表后面隐藏着怎样厚重的文化。
有些洞窟里呈“U”字型,两面的墙壁如同彩绘世界。这些始建于公元6-7世纪南北朝期间的洞窟,经历了唐、五代、宋、元长达7个世纪,能保存至今,除了当时对矿物颜料的选用、泥土搅拌时的精工,还有各个朝代呕心沥血、誓死捍卫的保护者们的功劳。
游走在柏孜克里克千佛洞,就像漫步于安静的街市,只不过受访者不是商品,而是承载文化的洞窟罢了。
佛的国
“柏孜克里克”在维吾尔语中有“山腰”之意,因窟群散布在河谷的断崖上而得名。
这是真正的“佛的国”,每个洞窟中都有大量的宣扬佛教文化的壁画,有的洞窟甚至满是壁画,例如,其中一窟就是由彩绘而成的上千个相同的小佛像组成,彩绘的佛祖微闭双眼,庄严肃穆。
为了保护文物,遗址内不能有光影的照射,这就是为什么洞窟内不让拍照的缘故。大家只能站在壁画的海洋里观看,在心里临摹。
每个洞窟都有穹顶,壁画自离地1米多高的地方而作,延伸到穹顶,再从穹顶顶部连绵而下至另一个侧壁。彩绘的色彩多以青、蓝、赭石、黄为主,只有对中国古代绘画艺术以及佛教教义深刻理解的画匠,才能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技法。
而壁画内容多以佛像类、菩萨像类、罗汉像类居多,佛祖像威严神圣,或站、或坐,卧佛很少。“佛祖”们衣袂飘逸、神态安详、无欲无求,参观者不觉会虔诚地顶礼膜拜。
柏孜克里克千佛洞是新疆境内较大的佛教石窟寺之一,以宣扬佛教文化为主,为史学家们研究西域文化史、佛教史等其他相关历史提供了丰富的研究材料。
正是因为确凿的研究,才得以对每个洞窟壁画的历史清晰可见。
研究者们对第二十窟的研究结果是,它修建于10世纪的回鹘高昌前期。简介中说,此窟全部使用土坯在崖前修砌而成,方型。中间是穹庐顶式,中堂两侧后有通道和隧道,连成回廊。中堂壁画以大悲观音为中心,左右壁配毗沙天门,中堂门两侧内壁绘有回鹘高昌王及王后供养像。
此窟是众窟中比较完整的一窟,洞内壁画色彩鲜艳,仿佛能看到古代画匠正一手端着颜料碗,一手拿着画笔,坐在高高的木梯子上一笔一划静心描摹的样子。此窟隧道两侧墙壁绘有15幅宣扬释迦牟尼前生无数世如何诚心供养前世佛,终于自身成佛的来生缘故事。
第三十一窟修建于11世纪,壁画顶部是千佛,后部是《涅槃经变》,卧佛塑像已毁,后壁上方是桫椤双树,每窟都有表现佛法世界的故事与佛祖涅槃圆寂的情形。
忘记是哪一窟了,进入后举颈而望,一块方整的壁画被整齐地割走。
文化掠夺的形式真是千千万万,我庆幸洞窟是以建筑的形式伫立于地面上无法被挪移,要不然,眼前这些珍宝岂不早已被高手整个地搬走了?
第二十窟于1905年被德国探险家勒柯克割取并运往柏林。第三十一窟同样被英国人斯坦因于1914年冬天割剥窃取。
眼前这个西域文化的经典代表如今也残缺不全,后代子民在观摩的时候更应百般保护,比如要打消拍照的念头。因为,光对于色彩的破坏是极为强大的,各种色彩的矿物成分会随着时光分离或者重新组合,到那时,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的风采将无法再现,成为后人的悲哀。
再见 骆驼
走进佛国领地,就走进了一种敬畏与虔诚里。洞窟里除了壁画还是壁画,很少能见到文字,只有去领略那时的佛教文化与画匠临摹时的心态了。
有些洞窟的木门上着锁,只能透过方格的孔向里张望,里面亦是稀疏的壁画,没有已参观洞窟那么完整。木门都有些年头了,好在质量好,除了裂纹,还没见有垮塌与散架的现象。
终于在即将参观完的一个洞窟中,见到了西域死语言——回鹘文。用毛笔书写的回鹘文若隐若现,难以辨认,前去的专家也没能看出这些文字到底是何意。
窟群尽头,地势也比入口处开阔了些,一位花白胡子的维吾尔族老人的弹唱,增加了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的悠远与厚重。老人的声音高亢,传得很远。
对面是河谷的宽广与火焰山的巍峨。火焰山每一个遗址前的景象是如此不同,这里的山石布满大刀阔斧的裂纹,仿佛是超大的岩石一个一个紧密地叠加上去一般。
下面的葡萄架旁,有一处几乎看不清模样、已经坍塌的土的佛塔,佛塔没有顶部,一半已经灰飞烟灭,然而,就在那里曾经出土了大量宝贵的古代文书。那些完好无损且又发黄的纸,上面记载的文字清晰、事件翔实,可以想象它给研究人员带去怎样的兴奋与感动。
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,依然是洞窟密布,先前看过的门已经被锁上。走出大门时,还有时间再匆匆看一眼。
旁边的骆驼已被主人吆喝起来,它们站着,嘴里依旧不停地蠕动,目光仍然傲慢,但增加了沉静。一位女士走过去,和骆驼主人商量后小心翼翼地跨了上去,骆驼悠闲地起步,它的毛被风吹起,看上去很帅。
该回去了。
起身上车,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在身后越来越小,骆驼成了一个小点儿,逐渐消失在车子的后视镜中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