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物如果和人一样，到了垂暮之年能安心养老，真是幸福之至。在充满原始气息的新疆卡拉麦里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，吉木萨尔县北部沙漠中的野马繁殖研究中心的马圈里，年迈的野马“东德二号”正在此安享晚年。
我于6月中旬走近“东德二号”，最近频繁降雨，野马繁殖研究中心地势低洼，工作人员担心洪水袭击马圈，在水坑旁垒起了沙袋。“东德二号”的栏圈位于观马台右侧，有篮球场那样大，它在这片属于自己的领地上生活着，不用为水草饲料发愁，不用为居住环境担忧。
来看望 “东德二号”并与之亲近的人不断，远离驰骋过的无数沙丘、广袤梭梭林、平坦戈壁、山麓草场以及盐湖、公路等去处后，它退居到圈舍已七八年了，没想到岁数越大越受人关注和喜爱。一个个长短镜头锁定它，一双双大手小手抚摸它，一把把干青草料伸向它，它像明星一样司空见惯，从容悠闲地接受着人类的“追捧”。
野马繁殖研究中心工程师张赫凡介绍，“东德二号”名气大，源于它在野马群落里年龄和功勋都是最大。野马在中国消失了100多年后，世界野马保护组织为了拯救这种比大熊猫还要珍稀的濒危动物，让散养在世界各地的野马回归故里，从1987年开始，卡拉麦里山一带再现野马的踪迹，作为首批归国成员之一，“东德二号”从德国到北京时才两岁，刚步入成年。现在，25岁的它是野马群落中的元老，野马的最长寿命在30岁左右。
“胡马依北风，翔鸟恋旧林”。“东德二号”与它的20多个同伴陆续回国后，非常适应故乡的水土，在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，野马的种群迅速扩展到200多匹。其中，“东德二号”共生育了17个子女，子女们又继续繁殖，现在已到第四代，等于说，野马家族中的一大批成员身上有着“东德二号”的血脉，因此，工作人员亲切地称它为“英雄母亲”或“功勋母亲”。
张赫凡说，野马是极有灵性的动物，她在与野马的长期相处中，始终将它们视为知己朋友，所以她为野马代言出书时，在它们身上赋予了足够的人情和人性。说到这里，我心生疑问：游人的数量和逗留时间毕竟有限，“东德二号”晚年的大部分时光是在孤独中度过的，茫茫旷野中，它该怎样来打发这份孤独呢？
我想，就像人类到了晚年喜欢回忆过去一样，它也会回味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吧。它和同伴们被野放后，古尔班通古特沙漠成了它们的乐园，它们在广阔无垠的荒漠中寻找水草、追逐嬉戏。自然界的生存风险是巨大的，在大旱之年，它曾拖着干渴疲惫的身躯为找不到甜水而绝望；在漆黑夜晚，它曾怀着身孕被狼群追击。25年来发生的故事太多了，人类通过跟踪监测所了解到的，只是它生命中的简短片段。
而且“东德二号”子孙满堂，也许它要花费大量时间，去思念每一个属于自己的后代。它有两个丈夫，第一个丈夫“飞熊”1994年死后，按照野马的自然生存法则，新上任的头马要咬死原来头马的幼驹，是为“杀婴”，它很幸运，在那个特殊阶段被工作人员保护起来，等它认识第二个丈夫“万顿”时，它与前夫生的孩子已经长大分群，没有引起家庭内部的杀戮。
可是，野马群落中的“杀婴”现象它目睹过，公马通过打斗获得头马的位子后，一批新生的幼驹就要遭殃，它常常担心子女的安危，但担心是多余的，它的家族惟有通过优胜劣汰才能顺利繁衍，在野生动物王国里占有一席之地。日渐衰老的它只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，多在自然界生存几年。至于子孙，它没有能力去寻找、看望它们，它们在各自的群落中为生存而忙碌，也不会回来看望它。
我看到“东德二号”在25岁的高龄依然健壮，张赫凡说，这是因为工作人员一直在精心照料它，每天七八公斤的苜蓿草料按时补给，还让13岁的“准噶尔66号”来陪伴它，它们吃饱后可以到圈外的开阔地带散步。另外，“东德二号”的脾气极好，不管谁靠近它，它都表示出友善，不像其它野马，脾气上来就踢人。
和人一样，生活条件优越、适当锻炼、好脾气，即可长寿。作为“功勋母亲”的“东德二号”就是这样。
